外婆的鞋垫

    我有两双鞋垫,是外婆做的。淡紫色的底子、密密麻麻的针脚,鞋垫的外圈还用白布镶了一圈边。每次看到,我便控制不住思绪。
    外婆的晚年时光有些寂寞,呆坐着、沉默着。晚辈们也没有过多的时间陪伴,姨妈们一合计,找裁缝店要回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碎布头,郑重地请她做鞋垫。
    外婆年轻时是出了名的手巧,针线活考究,一家老小的衣服、鞋子都是出自她手。如今八十多岁,视力却很好。眼明手巧,做鞋垫不在话下。外婆不解的是,市场上卖的鞋垫价格便宜、品种繁多,手工鞋垫基本退出生活舞台。为了打消她的疑虑,姨妈解释到:“买的鞋垫是一次性的,不能清洗,而且不暖和、易变形、不吸汗。还是手工做得舒服。 “姨妈略带夸张地细数手工鞋垫的优势,外婆高兴地应允。
    外婆开始忙碌。她子女多、孙辈多,孙辈的孩子也要考虑,算下来,工程量不小。外婆的生活慢慢定格成一幅画:温暖的阳光下,她戴着老花镜一针针地缝合着她美丽的梦。穿针时,把线头濡湿,拇指和食指把线头捻得又细又匀,微微颤抖的手高举着,对准针眼。运气好时,只一下,线头就乖乖地进到针眼,外婆便会露出孩子般的满足。有时,线头像顽皮的孩子,躲闪着、跳跃着,不肯进去,三番两次努力后,打发好了这些顽童,外婆如释重负。
    日子在针起针落间悄然流逝。再去看外婆时,她会报告工作进度,给谁的鞋垫已用上,接下来的又是给谁。急切的神态,宛如小学生向家长汇报作业。我们边听边叮嘱她慢慢做,别累着。
    一次,外婆把我拉到旁边,神秘地耳语:“你怕冷,脚上好长冻疮,我给你的鞋垫多加了一层布。别告诉他们,他们的两层,你的三层。 ”我点头,眼泪差点掉下来。外婆的孙辈,几乎都在外地,我离得最近,看望她的次数自然最多。无形中,她把对我的偏爱加到那层鞋垫布中。用上外婆的鞋垫,脚顿时温暖,真的没长冻疮。
    一个阴雨天,外婆的邻居辗转找到我,送来两双我儿子的鞋垫。看着邻居打湿的衣服,不禁埋怨老人,为两双鞋垫,雨天还劳师兴众。邻居解释道,老人着急送来,怕雨天孩子的鞋垫不够用。原本是想用鞋垫给她寂寞的晚年调剂一下,没想到,老人热切地把爱送给每一个人,生怕遗漏、唯恐迟延。
    外婆去世后,所有能够纪念她老人家的东西:她看过的书、用过的零钱袋……都在一双双泪眼中被收藏。两双未完工的鞋垫,是给外地的孙女的。孙女泪如雨下,小心翼翼整理好那根拖着的长长的线。看到外婆的鞋垫,我再舍不得用,洗干净,收好。每每看到,外婆的笑容便随之浮现,那么慈祥、那么温柔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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