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儿时的记忆底片上,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没有留下半点痕迹。可也有的事情至今记忆犹新,怎么抹也抹不去。在我的思绪仓库里,一直抹不去儿时故乡“石碾”那永不停歇的滚动。为什么?因为“石碾”养活了我们这一代人。
故乡的石碾犹如一张破旧的老唱片,一直“吱扭吱扭”地滚动个不停,好像在诉说陈年日子的困苦和酸楚。那时,我的父老乡亲们用他们不知疲倦的脚步,在碾道里一年又一年、一圈又一圈地丈量着艰苦岁月的长度和困苦生活的宽度。那时,幸亏有了石碾的滚动和辛劳,才勉勉强强地扶起了每天那苍白无力的炊烟;那时,幸亏有了石碾的勤苦和执着,才勉勉强强地把孩子们养大。
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,我们村是个80多户、400多口人的小村。住在庄西头的60岁的张大爷心地善良、为人正直,过得又比较宽裕,就花钱买来石碾,在自家西边盖了三间草棚,其中两间用于推碾,一间用于箩面子。在墙上挖了两个洞,用于放提灯或油灯来照明,免费供乡亲们使用。
自石碾诞生之日起,碾砣子就几乎没有停止过。每到年关,邻村的人也来抢碾子,那石碾更是忙得不可开交。乡亲们排成长长一队耐心等待,碾上几斤小麦、玉米、地瓜干什么的,过年好包顿饺子吃。
那时,若家中粮多,就用石磨来磨。若粮少,只能用石碾来碾压。那时,我家曾在石碾上碾压过小麦、玉米、谷子、大豆、高粱、地瓜干,还压过棉花种皮、地瓜秸、箩卜樱、榆树皮,还压过水草种子、莠子种子及多种野草野菜种子。碾压的东西太多了,凡能吃的东西几乎都上过碾子。
现在回想起那时有石碾的苦日子,让我沉思,让我感叹:故乡的石碾吆,转了一年又一年,转了一天又一天,碾压过了多少世间炎凉和风霜雨雪?那声音,像碾道里的蟋蟀在歌唱。奶奶和母亲的汗水及泪水把石碾都浇湿了。如今,加工粮食都是机械化了,加工的粮食有了城市的味道。石碾远去了,再也见不到它的踪迹了。可记忆不会被风化,那故乡的石碾永远在我心里!